
西溝, 自馬道蕭何月下追韓信 “寒溪夜漲” 故事發生處沿樊 (寒) 溪河進溝, 山路逶迤, 溝長約二十里, 路邊坎腳的河水從溝頂橋頂石梁老林蜿蜒流出, 水清極, 兩岸草木森蔽, 吊橋晃然, 一塵無染的斑駁陽光下, 河中清碧透藍的大小深潭如串珠般陳列于河谷, 潭中光影澄澈, 列石游魚若懸虛空, 鱗鱗可數, 河水或鳴濺于亂石、 或搖曳于淺灘、 洗濯的水溜石槽、 大小卵石晶瑩剔透, 或紅或黃若青若藍, 色彩繽紛的叫人驚嘆, 于是奔下河岸, 赤足于清流彩石間嬉水游玩, 坐在潔凈的河石上冥想, 呼吸著清芬的樹木和青草的氣息, 聆聽著不知名鳥兒的啼唱, 身心俱已透明, 與這青峰碧峽、 琮琤美水融為了一體, 這里的自然生態如此之好, 河水這般清泠, 一河山石那樣斑斕, 超乎初入此溝人們的想象之外。
此溝舊時有便捷驛道與勉縣接通,商旅馬幫的驛鈴曾在這道山谷間叮咚搖響。 核桃壩村、 靜靜坐落于青蔥的河灣壩坎之上, 一灣良田沃土, 出產稻米、 小麥、 油菜, 坡前地旁長滿柿、 李、 桃、 櫻桃果樹, 家家舍前屋后竹林搖曳, 枝干粗大, 蔭蓋如傘的核桃樹坡前嶺下比比皆是。此處因海拔略低 (五、 六百米) 氣候溫潤, 盛產水果尤其是核桃, 該是馬道鎮街上核桃饃,柿餅杏干有名的緣由吧。難怪困難時期,遠近逃難避荒的人走到這人稱“銀西溝” 的地方就駐足不走了, 山蔭坡灣隨便那里刨一塊地, 灑下種去,就養活了一家人。 核桃壩一路坎上有一個 “石家院” , 據說是修建于清未民初的老宅子, 其主人就是自此溝走捷途長年販運山貨特產來往于勉縣、 四川、 留壩、 關中的外地販販客幫主, 發了財后看中了這水可直舀了喝, 土可捏得出油的寶地花巨資修了一進兩院兩天井四面高墻森圍的大宅子, 舉家遷來居住。石家院門樓高軒, 石沿階石鋪天井, 石臼窩石碾石火盆, 正房、 廂房皆木柱粗大, 畫檐鏤窗, 脊獸翹角, 匾額對聯曰 “天人合應” 、 “依仁成里 與德乃鄰” 。人們在這老宅院落間徜徉, 睹石階上布滿歲月的蒼苔,風韻殘留的石刻木雕民居建筑, 聽屋后松濤囈語, 門前溪泉輕吟。雖然主人已去, 遺址僅存, 仿佛聞觸到了生活與民俗在這深山從未間斷的呼吸和心跳。
沿河上行, 峰巒崢嶸、 雜樹亂花, 長尾雀兒在崖木之間翩翩穿飛, 河水在坎下叢林間緩流吟唱, 從枝葉間隙偶而閃露出湛藍的微笑。 我們不停地按動照相機快門,生怕遺落掉任何一處悸動心魂的美景……忽然眼前一片豁亮, 山灣處轉過來一個數百畝大小的山中壩子來, 在清朗的陽光照射下, 嘉樹成蔭, 農舍醒目, 土地平曠, 剛插上新秧的水田如明鏡般倒映著藍天緩緩飄過的白云,幾株不知名的古樹如須發蒼冉的老人站立在川壩中打量來客……這就是龍潭壩村, 再沿葦草茂密的河溪而上, 就進入了人跡罕至的老林。這里坡邊林下散居著數十戶農家, 門前皆清流環繞, 田畦里蒜苗、 青菜蔥油水嫩, 竹籬笆中植了芍藥、 大麗菊、 葵花正明媚開放, 幾架獼猴桃藤葉旺密, 肥大的葉片下探露出毛茸茸的新果, 一只黑狗伸長身軀爬在青石上曬暖暖, 村民們迎著客人露出樸實的笑容。 壩前有數眼無論寒暑冬夏常年涌流不歇的泉水, 在地中匯成一潭清碧, 只見潭中泉眼處晶瑩的沙粒翻攪不已, 泉水噴涌出水面形成不斷開謝的花朵, 一群小魚兒嘻戲在青苔飄曼的泉水中, 使人忍不往附身掬飲, 泉水清涼甘甜, 頓時去除了行路的焦渴, 這滋味人工包裝的礦泉水怎能與之比擬? 傳說有一年天下奇旱,原住在褒城縣南門河壩一個深潭里的白龍也因被當地官府和豪強抽干了潭水, 無處棲身的白龍化做一位白衣書生輾轉來到了這里, 在毒日下走得又累又渴的他向路邊茅舍里一位孤寡的老婆婆討水喝,老婆婆舀出屋中缸底的最后半碗水給書生喝了,書生掏出許多銀子買下了老婆婆門前的一塊薄地, 隨后就不見了蹤影, 地中就骨突突冒出了一股清泉, 泉水十分旺盛, 又清又甜, 漸漸匯成了一汪深潭, 當地百姓就取用此水飲用、 灌溉, 過上了旱澇不怕的富足日子, 此潭被當地人叫做 “龍潭” , 地方名也改成了 “龍潭壩” , 從此名聞四方。
在一位山民大哥家中, 主人實誠款待, 我們吃上了一頓正宗山里人樸素而香美的飯食, 柴鍋悶洋芋米飯就涼拌山野菜 “花椒蔓” , 洋芋炕得是金黃脆香, 妙的是野菜 “花椒蔓” 怎么就那么清香細膩好吃, 叫人不忍釋箸,終身難忘。
(柴秦滇)